七陌沒有回答他這句話，七夜思索片刻，似已經明白了，這應該是在他自己的夢中。

只是沒想到就連在夢中也會有七陌，而且這小家夥還是這麽懶，夢裏也是在睡。七夜唇帶笑意，拿下了一朵隨風飄落在七陌耳邊的小花，隨後也趟了下去。

花海很是柔軟，花香也很淡，完全不會影響睡眠，微風猶如一雙輕柔的手，撫得人心平氣和，昏昏欲睡。

心情完全放松了下來，在夢中，還是在七陌身邊，七夜感覺沒有任何壓力，所有煩心之事似乎都可以暫時忘卻。

手中的紫色小花在不自覺地轉動下花瓣已經全部掉光，幾點粉紫色隨風飄在空中，再來一陣風，便被吹上了天際。七夜看向蔚藍色的天空，雙手放在腹上，閉上雙眸睡去。

……

“聖君，聖君。”耳邊有小聲的叫喚，好在七夜很少睡得很沈，只頓了幾息就睜開眼來，黑紫色的眸裏還帶著幾分剛從夢中醒來的恍然。

侍妖見他已醒，松了口氣，道：“已經到午時了，按您的吩咐，她們已經將午飯和少君的藥呈上，擺放在了二層廳中。”

“嗯。”七夜頷首，“你出去吧。”

侍妖低頭退下，七夜起身，將毛巾浸在水中再覆上臉龐，俄頃才慢慢拿開，頭腦清醒了許多。

回頭一看，七陌還在睡熟中，小臉蛋紅撲撲的，看上去就想讓人咬一口。七夜也的確如此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了，不一會兒七陌就迷迷糊糊地在身體的自發主導下緩緩起身，穿鞋，下床，正準備向前走，一下就撲到了七夜身上。

“七陌。”七夜帶著笑意喚他，“該清醒了吧。”

見七陌依然滿臉困意，七夜蹲下身將另一塊濕毛巾覆在七陌臉上，待七陌微微掙紮起來才松開。

“剛剛在夢中見到了七陌。”七夜笑道，“可是你這個小懶鬼，在夢裏也是一直睡，連七夜哥哥也不理。”

睜開迷蒙茫然的雙眸，七陌覺得有些奇怪，因為他剛剛在夢裏好像也見到了七夜，難道兩人同時夢到了對方？

這個疑問在他心中轉瞬即逝，隨後就發現腹內已經唱起了空城計，跟著七夜走去了外面廳中。

早有侍妖立在一旁等待，端來水盆讓兩人凈過手後服侍他們坐上了餐桌，但七夜一揮手便讓她們退下，就他個人來說，是比較喜歡安靜用餐的，七陌也是如此。

餐桌上擺放的，是和人間普通人類所吃並無區別的精致佳肴，並不是外人所認為的蛇蟲鼠蟻或是人肉人心之類。陰月皇朝中的妖，最起碼也是擁有靈智的，除去碰到某些吃了能有益妖力的人或者生性殘虐嗜殺的妖，其他的平時也是吃這些普通飯菜。

之前因為七陌剛從蛋中出來，脾胃虛弱，便只能整日喝藥吃些易消化的流食和水果，現在終於可以吃到久違的飯菜，還是頗為懷念的。

好在他從不挑食，相當得好養活，只要是能填飽肚子並且不太難吃的食物都可以入口，不然這麽多頓水果下來，肯定早吃膩味厭煩了。

坐在為自己特意搭高的椅子上，七陌拿起筷子開始細嚼慢咽起來，動作是慢，但禮儀看得出相當好，絕不會像個真正的五歲小孩般吃得滿桌狼藉，畢竟這是刻在骨子裏二十多年的東西。

七夜不時給他夾些菜，饒有興致地看著七陌。他發現自己這個弟弟很多東西上都會讓人驚奇，比如破殼而出的那刻，並無人教他行走，他卻能在茫然無措的狀態下自己頂著一片蛋殼慢慢走到了角落，躲了起來。

除此之外，類似的情況簡直不勝枚舉。每當看到一個事物，七陌就好像天生知道他們該怎麽用，茶杯是用來裝水的，書是用來看的而不是撕的等等。當然這些是一般人都懂的常識，但對於剛“出生”的七陌來說，應該一切都是陌生的，雖有著五歲孩童的身體，可按理說靈智該只有嬰兒的程度。

思來想去，七夜只能將這些歸結於七陌的天資聰穎，也許他在蛋中就已經不知不覺觀察到外界並將這些記了下來。

由此可見，弟控什麽的，真的不是七陌的一時吐槽。

“七陌可想要學法術？”看七陌差不多吃好，七夜突然冒出這麽一句。

七陌擡起頭來，發現七夜的眼神不似開玩笑，便道：“七夜決定就好。”

七夜一笑，“鏡老師的知識豐富在整個魔宮乃至人間都是首屈一指，他的占蔔術也是十分厲害。七陌總要學些足以自保的法術，若有什麽其他感興趣的也可一並學習，我會讓鏡老師挑選適合你的。不過，以後可就不能一直睡了。”

七陌點頭，其實他並不是十分喜歡睡，長時間的睡眠是身體需要，但不是愛好。以前的他喜歡看書和聽音樂，還有程序編寫，有次抱著本荷馬史詩看了好幾天，幾乎是不眠不休，等家人來他公寓看他時發現本就不胖的人頓時又瘦了好幾圈，便開口將他好一番責罵。

既然已經商量好，兩人在用過午飯後就準備去看鏡無緣。

鏡無緣住處外還是那些奇形怪狀的植物，而前來開門的竟是他本人。

“老師身體不適，為何不多休息？”七夜關心道。

鏡無緣除去臉色有些蒼白外，其他看起來都沒什麽不對勁，含笑道：“小問題而已，多謝聖君關心。”

說著，看了眼七陌，接道：“聖君這是想讓少君隨你一起學習？”

“什麽都瞞不過老師的眼睛。”七夜點頭，“七陌身體現在好了許多，母後也不希望他一直睡，想讓他學些什麽，跟隨鏡老師自是再好不過。”

“太後和聖君擡愛。”鏡無緣突然想起什麽，道，“前幾日聖君托無緣尋的書，無緣已經找到了，就在裏面書架的第二層。”

“老師不必親自去，我去拿就好。”七夜止住他的動作，轉身走入了書房。

七夜的身影不見，鏡無緣這才重新看向七陌，這種目光，也讓七陌肯定了之前並不是自己的錯覺。

鏡無緣的目光真的很覆雜，至少在七陌擡頭迎向他時，能感覺到其中的慈愛和冷漠，矛盾的情緒，令人不可捉摸的情緒。

“少君想學什麽？”鏡無緣咳了兩聲，坐回椅子上，“無緣屋內的東西，少君都可看一遍，再決定。”

法術是肯定要教的，畢竟這是是個妖都要會的東西，鏡無緣的意思，是要七陌再挑選一個。

“占蔔術。”七陌根本沒看其他，直接回道。

“哦？”鏡無緣有些好奇，“少君為何會想學這個，想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嗎？”

七陌緩緩搖頭，十分認真答道：“占蔔術，只需要看。”

鏡無緣瞬間懂了他的意思，唇邊逸出笑意，看來七陌是覺得占蔔很輕松，根本不用做什麽才想選，果然還是離不了一個懶字。

“占蔔術，以少君的年紀，並不適合學，無緣建議少君還是選其他。”鏡無緣聲音雖溫和，卻是不容改變。

聽出他的語氣，七陌垂頭，便也不再堅持。慢慢走過那些陳列放好的物品，七陌一會兒看看瑤琴，一會兒看看玉簫，最終在一顆藍色的珠子前停下，將它拿了起來，輕聲道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
“這是藍魔之淚。”鏡無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，七陌擡頭看他，卻見他蹲下身，拿過藍魔之淚，道，“藍魔臨死前流下的一滴淚化為了一顆珍珠，就是藍魔之淚。少君應該看過藍魔小劄，藍魔之淚的作用也不用無緣多說。”

看到鏡無緣有些懷念的模樣，七陌表示理解，畢竟藍魔是他的親妹妹，保留這個作為紀念也沒什麽。

七陌轉過頭去，對這個不再好奇，卻沒看到失去了鏡無緣法術控制的藍魔之淚，珠身微微顫抖，在熠熠閃耀著光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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